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99 ? 第 99 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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99   第 99 章

◎垂簾聽政◎

皇後垂簾一事傳遍朝野, 最振奮的人就是鄭放了,他本來還躺榻上歇息,兩個小廝幫忙捏腳, 算是愜意享受的緊。現在的他本來完全是富貴閑人的做派, 皇上精明強幹,兒子也是無事還要找事做, 正好累了大半輩子的他可以光明正大的躲懶。

沒想到女兒要垂簾聽政了, 他先是大放狂言,罵了崔家好一頓, 立馬讓紀氏把他壓箱底的官服找出來,他得去大朝會。

紀氏無語:“你都多久沒去了,你知道現在朝堂發生了什麽事情嗎?別丟臉了。”

“什麽叫我丟臉?我那是給女兒幫忙去了,你不知道連皇上何等心性之人,尚且還要和他們打擂臺。女兒恐怕從來都沒見過這等陣仗的, 我去也是為了他們好。”鄭放除了這個願望, 當然想著若是女兒真的執掌朝政, 他興許也能攝政,如此倒是很威風。

原本紀氏也不懂這些朝政大事, 她年輕的時候因為將門出身,還能上戰場打仗,你讓她動武可以, 讓她坐下來坐一天想那些勾心鬥角她是真的不成。

聽鄭放這般說, 也覺得有一定的道理。

不過, 她又遲疑道:“你說天子沒事兒吧?”

她可不希望女婿出什麽事兒啊,女兒畢竟是後宮的婦人, 太子還未長成, 若是皇上不成了, 天下又開始分崩離析了。

鄭放搖搖頭:“天子何等剛強之人,他若是因為舅舅去世怕承擔一些不好的罵名,順勢退到後面一陣子,輿論反而會說崔家把皇上氣暈了。可我看他並不太在意自己的名聲,可能真的是——”

“那女兒怎麽辦?”紀氏最擔心這個。

“什麽怎麽辦?不是還有咱們家嗎?你當我那兩個兒子都是吃素的啊。”鄭放安撫紀氏。

其實裴家又何嘗不是人心惶惶,裴朔今日是歇息在董氏這裏,董氏剛和兒子用完飯,談起自己的孩子她就有說不完的話:“要乳母餵他就不肯吃,偏我餵他就吃。”

裴朔聽了很歡喜:“孩子雖然年紀小,但知道和誰親。”

這話董氏就不好接了,其實兒子許配給辛家,反而讓辛氏和她的關系更好了些,但是裴朔又不是很滿意,尤其是今日,他說話都有些夾槍帶棒。

不過,她也不能總不說話,她還是很喜歡裴朔的,知道他也是為了兒子著想,遂又笑著說了幾句家務的話。

裴朔則道:“這些日子我可能不常在家,你們沒事也少出去。”

董氏不解:“這是為何?”

“皇上龍體不適,皇後娘娘垂簾聽政,我負責拱衛京師,這個時候愈發不能有任何錯漏才行。”裴朔道。

董氏心卻揪了起來,她才剛過了幾年安穩日子,可不希望皇上有事,皇上若有事,裴朔也吃不了兜著走,將來還不知道怎麽樣?

所以,她又問道:“皇上不會有大事兒吧?”

似乎是看出董氏的不安了,裴朔笑道:“無事,況且還有皇後娘娘在呢,她可不是一般的婦道人家。”

別的婦人即便位尊,大部分也是分享丈夫的榮耀,他妹妹可不是這樣的。當初在徐州的時候,幫忙運糧食,裏外一把抓,是很撐的起來的。

其實徽音哪裏就真的不忐忑了,她前世那是兒子太過小了,垂簾也是為了鞏固兒子的地位,但不管她怎麽做,至少沒有人評判,現在李澄還在呢,她若有哪裏做的不好,被人家哄騙了,到時候李澄的心血可謂是付諸東流啊。

所以她對李澄道:“要不,還是等你好了再說吧。”

李澄本來是個急性子,這麽一暈,他反而比別人更清醒了,靠在引枕上就道:“我不讓你出來,怎麽知道是哪些人在作怪呢?崔家固然可惡,可這群在後頭始終給我下絆子,讓我停止的人到底是誰,我也想看看。再者,我的頭是真疼。”

他知道自己若不這麽說,徽音是肯定不答應的。

果然,徽音一聽說他頭疼,便道:“我再找太醫來,替你針灸一番。”

“不必,我的病我都知道,完全是急的冒火了,所以不舒坦,如今多歇息也就好了。你平日腰疼,不是也不願意看大夫麽?”李澄嘆了一口氣。

徽音除非是外傷明顯,腰疼這些總覺得若非是骨折,否則越讓人醫治搬來弄去的,反而越壞。所以,她也能夠理解李澄,現在她攤手:“如此,我也只能硬著頭皮上了。只不過我會先打太極,也如你說的幫你把幕後的人揪出來。”

李澄拍掌笑道:“好好好,我就知道你是有本事的。”

“我答應你答應的是好好地,實際上我心裏沒底的很。”徽音看了丈夫一眼,暗自發愁。

這個時候李澄似聾了似的,徽音氣的把帕子摔到他臉上,李澄只是笑。

如此,徽音又先把璟兒找了過來,她道:“我正為明日禦門聽政煩惱,你總比我強,還時常被你父親帶著。你看咱們娘倆商量一二,總不好被外臣轄制。”

璟兒一直是太子,也在旁聽政,可此番父皇倒下,他意外沈重了許多。

好在母後此時出來挑大梁,璟兒頷首:“母後看怎麽個章程呢?”

“我們先讓人去端明殿拿來這些日子的奏折,把緊要的事情先用紙抄寫下來,再想對策。我想呢,多半也是田畝的事情,從中也能看出你父皇的意思來,再有各部交由各部敘議,不懂的咱們就說讓他們寫祥章來。總之,一定要鎮定,應付過這段時日,等你父皇好了,咱們娘倆就松快了。”徽音撫著胸口,神情高度緊張。

璟兒起身應是。

奏折很快就送過來了,璟兒以前是知曉母後很有分寸,父皇批閱奏折時,她都主動不堪,甚至走到一邊去,即便有政事也極少插嘴。

現在看到奏折,她卻三下五除二,先把奏折分了開來。

一份是各地關於田畝的奏折,她先草草登記各地上折子的人,璟兒見她疾筆如飛,記性很好,主要是李澄怎麽回覆的,她把批閱過的給璟兒看:“你瞧你父皇是這麽說的,咱們就按照這個來。”

原本璟兒以前經常覺得母後怕累,動不動就想躺著,但見她此時神采奕奕,行動間雷厲風行,萬事片刻之間就有決斷了,竟然大不同了。

連他也未必還能堅持,母後打著哈欠卻把事情理順了一遍,不知怎麽璟兒的心也安定許多。

母子二人其實心裏都沒底,徽音半夜還驚醒了一次,覺也沒睡太好,即便大妝之後,她都和來接她的璟兒道:“我這心跳的也太快了。”

璟兒本來還是個少年,現在聽了這些話緊張的很,但還要安慰徽音:“母後,您放心,兒子就站在你旁邊。”

“你站我旁邊?”徽音一想就更緊張了,這不是真正的垂簾聽政,她是要直接坐到龍椅上,太子是要站在她左前方的。前世她兒子是皇帝,再小也要坐到龍椅上,現在兒子是太子,卻是還坐不了龍椅的,李澄這是讓她坐龍椅了。

沒想到他對她這般的信任,自己就更不能辜負他了。

下了轎輦之後,璟兒見方才仿佛很害怕的母後一派淡然,臣僚幾乎都已經等候在此,他們母子走了進去,在場的人跪下山呼千歲。

徽音看不見人,只覺得面前黑壓壓的一片,她絲毫沒有上位者的快感,有的只是如履薄冰,畢竟皇帝也只是治國者的權力,她現在擁有這番權力,反而不能濫用。

她對左側的秦安作了個手勢,秦安一揮拂塵,喊了聲:“起。”

眾人才站起來,他們這些人有些是見過徽音的,有些是頭回見,以前見她無非是親蠶禮的時候遠遠看到,連人臉都未必能看的清楚,現在再見見她頭戴冠帽,正襟危坐,眉飛入鬢,眼神鎮定。

鄭放作為外戚,一身蟒袍站在前面,他是時刻準備為女兒沖鋒陷陣的,又仔細看了女兒幾眼,作為外臣,他還不比兩個兒子,之前都在禦前當差,還能夠見著,他是很少見了。

“有本啟奏,無本退朝。”

眾人也有些面面相覷,大家只當她婦道人家,平日是從來不會擅自管外面的事情,否則一個牝雞司晨就讓人受不住了。

但現在她代皇帝聽政,意味就不同了。

左丞相簡覃率先問道:“老臣給皇後娘娘請安,娘娘萬福金安。不知皇上身體如何了?”

這話其實是有陷阱的,現在問皇帝的身體,很容易讓人知道李澄到底還能不能主事,若是能主事,他們對徽音存三分敬意,若是皇帝不成了,那底下人就浮躁了。

鄭放和裴朔都捏著一把汗,只聽徽音道:“本後奉皇帝之命,在此聽政,丞相若有本就奏,無本就退朝。”

簡覃本是徐州老臣,不敢多問,但有旁的官員就專門以直博名之人,此人站出來道:“臣翰林院翰林王匏有事啟奏,啟稟娘娘,如今我們最擔心的便是天子之安危,若無天子,我等實在是無心朝政。”

他的話倒是得到不少人附和,鄭放正欲開口,便聽上方的徽音道:“你口口聲聲道天子,實則是窺伺帝蹤,天子口諭令本後聽政,你卻不聽。嘴上說一套,心裏卻是另外一套,果真是皮裏陽秋,你這樣的人我該怎麽賞你呢?”

鄭放連忙出來道:“回天後的話,此賊不聽娘娘的話,應該革職。”

“誒,天子廣開言路,本宮怎麽能隨意處置官員。天子病體未愈,本宮替天子守家,若全部是質疑天子的,那就繼續說,本宮倒不信了,天子不在,有些人就敢犯上了。”徽音是笑著說這番話的,底下的人卻聽的汗涔涔的。

鄭放暗道,好好好,不愧是他的女兒。

方才那尖刺的王匏也不敢多言了,畢竟再說那就是讓皇後記住犯上,即便天子不聽枕畔風,太子還在這裏呢。

有這樣的刺頭,就有特別會做人的,且看一年輕的官員出列:“臣禮部主客司郎中董汾有本,高麗、南番、大理等國的學子已經入國子監,其使者也已經安排妥當,請天後閱覽。”

內侍趕緊把奏本拿來,徽音其實早就見了這奏折,只道:“他們皆入□□,其風俗人情不同,主客司要好生接待。”

反正打太極的話不說錯就行了,到了這個時候,徽音也松了一口氣。

又見戶部奏對,果然這次說田畝的事情,璟兒看了徽音一眼,鄭放也有些著急,畢竟這事兒他也不是很清楚,裴朔雖然常看邸報,但他不是內閣成員,只是武官,在無關的事情上不好發言。

徽音道:“青、徐之地之前已經是丈量了,原本丈量的畝數怎麽與如今呈報的不同?還請你們詳細擬了來。”

說完,她還看了璟兒一眼,璟兒心道母後真是機智,不懂的,且讓他們詳細寫了來,只說大概。

工部又奏水利之事,徽音暗道這個奏章批覆的她看過,上回李澄也和她說過的,這是正好對題了,因此徽音長篇大論,讓工部尚書都吃驚。

璟兒則在底下道母後的記性未免太好了,昨日那折子上回覆的不少。

這就叫知道的先拖時間,不知道的要細細上奏。

底下人都聽皇後在說話,見她吐字清晰,聲音好聽,又條理清楚,倒是頗為妥當,並不著急,都暗自敬服。

連鄭放都忍不住捏須,跟裴朔對視一眼笑了。

下了朝之後,徽音換下大衣裳,就同李澄道:“你快些起來吧,我真的頂不住了。”

李澄笑著指她:“我聽說了,虧你萬事不亂,好徽音,就讓我歇息幾日吧。”

“你是歇息夠了,我卻是手忙腳亂的,你再教教我啊。”徽音撒嬌撒的李澄都受不住了。

李澄又細細說了幾句,再看徽音,她卻是睡著了,他失笑,還真是難為她了,但是他也莫名心安,妻子的確反應迅速,只是她太憊懶些了。沒想到即便徽音如此,還有人寫密信說皇後要牝雞司晨呢。

若她真的占了自己的位置倒好了,如此他也可以多休息吃點軟飯,軟飯吃起來可是真香,就是有些人想不開。

趁著她睡著,李澄趕緊抱著她親了好幾口。

徽音是覺得自己戰戰兢兢,鄭放卻高興壞了,還把裴朔請到自家來,酒席上說個不停:“你妹妹真個是鎮定自若,有些人說的話我都要生氣了,虧她這般能夠想對策。累啊,真是累啊。”

“是啊,兒子也這麽想著。妹妹穿著黃袍,往那兒一坐,氣勢十足,說話又得體又精準,下頭的人都不敢造次。”裴朔想旁的女子都是渴望別人呵護,她卻是自己能夠自成一派,就不知朝野上下如何刁鉆。

只是十日之後,李澄上朝,他神態完全正常,徽音也松了一口氣。

鄭家人連忙進來請安,崔月環並不敢提崔家的事情,如今崔家爵位在大哥身上,也不敢明著大肆發喪,畢竟崔家犯事不說,還惹得皇帝氣暈了,這可是崔家的不是了。

徽音倒是一派平和,並不提起崔家,只道:“皇上龍體安康,我們也就都好了。”

紀氏笑道:“誰說不是呢,皇上安康,娘娘也受用。”

“我也這般說的,聽說弟弟在吳郡辦的差事不錯,皇上昨兒還和我誇他呢,娘也跟著受用吧。”她只說了幾句場面話。

紀氏又道:“托天後的福,如今往我們府上去的人多了許多,只等著我恨不得躲清靜去。”

徽音笑著搖頭:“俗話說盛極必衰,我不過是替皇上聽過一次政,他們就開始找門路,且回去和父親他們說,若是收受了人家的什麽,將來打著我的名義做了不法之事,被我知道了,我可是六親不認的。”

這話不知道是在點崔家,還是在點自家,紀氏並不敢多嘴,立馬回去和鄭放等人說了,鄭放無語:“你為何只對我一個人說,難道我就是家裏最像做不法之事的?”

“這我可不知道,反正娘娘吩咐的,我總要告訴你一聲,我若不和你說反而不好。”

紀氏只捂嘴偷笑。

唯獨有崔月環氣悶的很,但現在的她已經是不敢再多說一個不字,一個能夠在朝堂上和朝臣們鬥的女人,那可不是一般人。

以前大家都稱皇後,現在都喊天後。

榮嬤嬤則道:“夫人那邊也想明白了,讓我傳話給您說爵位既然已經是大爺繼承了,您就別再多說了,好生在鄭家過日子,別惦記娘家了。”

崔月環嘆了一口氣,還好鄭無恒不在,否則他要知道了,恐怕和崔家還會有嫌隙。

也不知道他何時回來?

她正想著一年左右丈夫就能回來了,只沒想到竟然等了三年了,見丈夫從江南回來,後頭沒跟什麽人,她先是一喜,又打趣道:“你回來的還真及時,如今皇上皇後正要為太子選太子妃,恰好你這個太子的親舅舅就回來了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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